“二十年前.……夏老板指的是时间么?”
叶知夏嗤笑一声:“我不知道时队长的语言理解能力可以这样差。”
被刺了一下,时醉倒脾气很好,毕竟现在是她有求于人:“所以小秋是同不死者科西切一起过去的?如果她们回到了2001年,那么夏老板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这种超越十三条法则的奥秘举世罕见,时队长凭什么会认为我会慷慨地告知于你?”叶知夏冷笑一声,“言尽于此,时队长还是乖乖呆在基地好一些——砰。”
巨大闷响震耳欲聋,而后是嘈杂的、被刻意压低声音的争吵。
“老板!这是我手机啊!我的啊!”
“再买不就好了,我难道缺钱?”
“不是钱的问题啊老板!你好歹对时.……”
“我烦她不行么?”
时醉:“.……”
这位脾气是不是有点古怪?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夏老板。
良久后奥利维亚才使得这场险些中断的对话继续,她望着快步离去发犹冲冠的叶知夏叹口气,有点不明白老板今天的奇怪行为特征。
怎么她今早起床以后就这么奇怪?
奥利维亚认命地捡起桌上手机,右手抚过裂痕后哼了一声,心想什么叫再买一个,老板你都忘记这是你当初亲自送给我的了么?
“时队长?时队长?”
时醉嗯了一声:“请讲。”
“我们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还请多见谅,”奥利维亚捂着电话叹气,“不过关于不死者和叶惊秋的事情我们也只知道这么多。”
“小秋是如何回到二十年前的?”
“抱歉,我们确实不清楚,以及时队长可以经常与我们保持联系,Autumn对于不死者的讯息非常感兴趣。”
时醉顿了顿:“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叶惊秋怎么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不会死在过去的。”
奥利维亚的气息有瞬间的停顿,然而时醉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不对,她冷静道:“所以你们也并不比我清楚太多,除了叶惊秋回到二十年以外,你们也近乎一无所知。况且、你们似乎不想我去主动找她。”
“.……”
电话那头是沉默,时醉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奥利维亚,我欠你一个条件。”
她干脆地挂断电话,而后沿着既定好的路线前往上扬斯克。
什么时间悖论什么不会死在过去,在觉醒者的世界里一切事情都是未知之局,她平生最讨厌不确定的可能性,所以不是她亲自去验证的结果,她都不会相信。
公然顶撞基地长亦并非全数出自私心,叶惊秋与每一只S级异兽间的联系都太过密切,既然叶惊秋能回到过去,没道理不死者不可以。
更何况不死者借助阿纳斯塔西娅身体复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二十年前,阿纳斯塔西娅还依旧活着。
时醉出门,她忽视掉走廊中其他成员若有若无的视线,径直冲向大门。
潘多拉之钥与内鬼事件一直尚未解决,而这次不死者的事件发生得太突然,基地的处理安排又堪称奇怪,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某个人。
时醉掠过会议室,在离开分部的最后一瞬,她抬头,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正对上那道从未移开过的视线——
应天。
叶惊秋只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异兽没有本能,只有蓝天碧海与茂树长山。
整片天地都是她的,不需要担忧未来也不需要疑心现在,她只需要巡山巡海,然后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晒太阳睡午觉。
暖暖的热意烤灼,叶惊秋舒服地眯眼,心想这时局变化有点太快了吧?
她明明记得自己带着队长一路狂奔只为逃出雪山。然而阿纳斯塔西娅的本能可真不是闹着玩的,引发的雪崩几乎要把她和队长彻底掩埋。
反正结果就是她榨干最后一丝暴动值和时醉逃出生天,但可惜言出法随过度载荷,她还没来得看一眼雪山之下的风景,就两眼一黑,彻底晕死过去了。
所以一下子从冰天雪地过度到热带风情,还叫她真不太适应。
叶惊秋叹了一口幸福的气,只觉这天这景都特别不错,就是怎么总觉得太阳光有点白得离奇了?
况且谁家太阳上会有这种大大小小的伤痕?这太阳未免太行为艺术了吧?
“醒了么?”“太阳”居然转身了,还贴心地抽出时间慰问她一下,“先喝些热水,我给你带了鱼吃。”
从一般情况出发,太阳是不会说话的吧?
叶惊秋很好奇,她茫然地睁开眼、转头,却被那一截雪白闪得猝不及防。
刹那间叶惊秋死闭眼睛飞速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队……阿时你上药多注意一点啊!”
“什么注意?”
时醉正用刀片割掉腰间的绷带,闻言动作顿了顿,这种从黑市买的特制物品锋利度堪比以乌兹钢锭打造的大.马/士.革刀,极其适合见血封喉的隐匿杀手,但估计小刀片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朝一日被用来割劣质绷带。
叶惊秋把头死埋在旁边的枕头上,小心谨慎地组织语言:“就是、注意、注意一下隐私。”
时醉顿了一下,她看着自己露出的半截腰身有点疑惑:“.……有必要吗?”
其实没什么必要,无论是队长自己上药也好还是自己帮她也罢,用谢平之的话来说那叫医者仁心,更何况都是出生入死的队友了,不至于换个衣服还要躲躲闪闪害害羞羞。
躲躲闪闪害害羞羞的叶惊秋:“.……”
叶惊秋当时拍着胸脯说阿谢你懂什么我这是君子,话音未落谢平之就斜她一眼,问她你是来这里谈恋爱的么?既然不是就别搞什么君子,否则就是心里有鬼故作遮掩!
时醉这么一问叶惊秋也没理由了,她干脆抱着枕头假装继续享受睡眠余韵——俗称装死。
小白同志展现熟稔的逃避技巧,时醉没再问她究竟在害羞回避些什么,只眼底有笑意一闪而过,便专注处理腰间的残留冻伤,不再说话了。
等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叶惊秋才松了一口气,翻身盘腿,靠在墙边。
这里确实不是冰天雪地的荒原,但也不是什么自由清新的山野。这是间狭小拥挤的传统俄式旅馆,四面是油漆过的涂色墙,头顶则是扇窄窄的木窗,本就稀薄的阳光慢吞吞地向屋子里移动,并不能带来太多的温暖。
叶惊秋躺着的这张床大概只有一米二的宽度,黯淡失色的木板床一看就是老员工,估计这种规格制式的屋子在俄罗斯容不下第二个人。
紧贴着木床的是半张从墙上蔓延的桌子——之所以说蔓延因为如果床上的人想下来就得把桌子和它亲爱的墙板合二为一,上面摆着份热气腾腾的烤鱼,然后是一瓶带着冰碴的伏特加。
时间似乎还没到夜宵烧烤阶段吧?
“先喝口酒暖一暖。”时醉给叶惊秋倒了一整杯微凉的冰酒,然后握住瓶口——
一饮而尽。
叶惊秋:“???”
时醉舔舔唇将第二十八个空瓶规整摆好,玻璃瓶敲出清脆的滴声,叶惊秋看了一眼便头晕目眩,她望着面上没有一点晕色的队长,只觉回溯的不是时间是她的脑子。
队长不是一口倒么?
时醉转头对上满脸惊异的叶惊秋,诚恳发问:“有什么问题么?”
叶惊秋呆滞:“阿时你不是不能喝酒的吗?”
“什么时候不能?”时醉也怔住,“我们不是从来把它当水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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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惊秋咬牙切齿,心想原来如此,小白你是不是天天给队长灌酒所以叫队长以后压根不想碰一滴这东西,以此来防止别人和队长约会?!
好恶毒的心思!
叶惊秋生气了难过了悲伤了,她狼吞虎咽地吃着盘里的一半烤鱼,暗暗发誓默默垂泪,决定三十六计吃饱为先,待她养精蓄锐本能大成,一定要把那个叫小白的碎尸万段。
见叶惊秋身体状态不错,时醉也只以为她是刚醒有点没反应过来。
眼下时间不早,作息极其规律的俄罗斯人已经在预备下班放松,时醉看向叶惊秋,咳了一声。
“两件事。”
叶惊秋举起右手,表示自己在听。
“第一件,这里是莫斯科。我带你藏上了一辆正在检修的替补火车,但运行车故障,铁路局被迫换上了替补。”
“莫斯科?!”叶惊秋惊得筷子都要掉下去,“我睡了到底多久?”
“大概73个小时,还好,我以为你这次要睡上半个月。”时醉点头,向木板门外望了一眼。
叶惊秋叹口气比了个OK手势,小白同志在她这儿的印象越来越差了,能吃能喝还能睡,简直干啥啥不行。
她把剩下的一半烤鱼留在桌面上,乖巧发问:“第二件是?”
时醉又咳了两声:
“第二件,因为缺钱,我去找能讲中文的人应聘工作了。”
叶惊秋心中陡生悲凉。缺钱,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她抬头看着队长,刚要泪眼朦胧地预备来上一句辛苦了,下一秒时醉便道:“但老板不很讲道理,不愿意按预先的约定发放工资,还找人来威胁我。”
叶惊秋噌一声站起来:“队长你有没有受伤?那些人是不是黑党的?”
“这倒没有,只是我把他们打了一顿,下手不算很轻。”
“罪有应得!”叶惊秋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但问题是他们很不服气,”时醉解释,“所以我似乎上了他们的黑名单,简称——砰!”
旅馆大门倏地被一脚踹开,叶惊秋猛地抬头,正见一群高壮黑党死死地堵住大门,黑洞洞的枪口径直对准她的额头。
“被通缉了。”
叶惊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