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韵茹不是教数学的,记忆力也不算绝好。但她记得萧小洒卷子上有几道题的选项和这份标准答案上是一样的。
梅韵茹心想,那萧小洒的数学应该还不错吧?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一会儿铃声响起,到了考试结束交卷的时候了。
梅韵茹没有像郑玉洁那样走下去收,她让学生们自己把试卷交上来,交一个走一个。
奇怪的是,最先嚷着交卷的萧小洒却是最后一个交卷的。等其他人走了,她才慢吞吞走到前面,把试卷交给梅韵茹。
梅韵茹见教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收着萧小洒的试卷,忍不住问她:“怎么这次又这么晚交?”
萧小洒撅起小嘴,有点抱怨:“梅老师你还说呢,人家明明早就想交卷,你非逼我呆到现在,我都等得睡着了。”
梅韵茹:……
见萧小洒这么狂,一点也不知道谦虚,梅韵茹故意对她放狠话道:“你最好是数学还考得不错,否则的话……有你好果子吃的。”
班主任还管着全班的总成绩,毕竟是要统计每个班的过线率,来比每个班在年级中的排名。
萧小洒的状态很令梅韵茹担忧,第二天考完英语,她还特意去问监考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如实道:“那孩子啊……挺认真的啊。整场考试就没见她停过笔,我看她紧张得汗都流下来了,最后打铃的时候还在写,要不是我收了她的卷子,恐怕她还要接着拼命地写。”
梅韵茹听完放下心来,同时又隐隐泛着一阵酸意。
她没见过萧小洒在考场上写语文试卷的样子,但大抵是比不上她对英语的上心,很可能一半都没有。
这原因,不言而喻。
……
不光是梅韵茹在意萧小洒的考试,其实郑玉洁也一样很关心的。
只是考试前一晚发生的意外太尴尬了,她短时间内都没有勇气面对萧小洒。
但每一场的考试,她都会转到这个考场来看一眼。
考数学的时候,看到萧小洒那么快就交卷,她的心同样揪起。在看到萧小洒被梅韵茹赶回去,她才放下心来。
看到萧小洒那么用心写英语试卷,都急得满头大汗,郑玉洁是有些心疼的。
她暗暗反思着自己,是不是平时给那孩子的压力太大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给她减减压。
考完几天的试,紧接着就是周末的假期。
郑妈妈也知道萧小洒考完了试,连忙把她接回了自己的家中。而郑玉洁忙着批改试卷,就没有和萧小洒一起回了。
郑妈妈精心给萧小洒做了“十全大补汤”,说是要把这几天丢失的营养都给补回来了。
萧小洒喝汤的时候,郑妈妈就在一旁看着她,还心疼地问道:“这几天考试特别辛苦吧?”
萧小洒捧着比她脸还大的汤碗,随便敷衍地点点头。
郑妈妈一看平时这么坚强的孩子都点头了,越发觉得读书很辛苦。
她忍不住慈母心发作了:“洒洒啊,虽然学习很重要,但是快乐更重要。其实,就算你学习差一点也没关系,还有你妈妈在后面做支撑,她的事业将来都是留给你的。”
郑妈妈这话不是觉得学习不重要,她只是心疼萧小洒这么拼命,怕孩子在应试教育下失去了原本快乐的天性。
哪知,萧小洒听完郑妈妈的话,就把大汤碗放下了,小脸特别认真地说:“郑妈妈,学习差一点也不行鸭,不管有多少家底,我们都要好好学习知识,这样才能把家业做大、做强!”
“好!”郑妈妈忍不住为萧小洒拍手叫好,夸赞道,“难得你年龄这么小,就这么爱学习,能有这样的见识,不愧是萧姐的女儿。”
“嘿嘿。”萧小洒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郑妈妈之后还把这番话和郑玉洁说了。
郑玉洁也赞赏地笑了,在电话里说:“妈,你放心吧,考试的时候我监场过的,洒洒这次应该考得很不错的。”
郑玉洁是想着,虽然语文可能差一点,但是其他科目弥补一下,总分应该也过得去的。
何况,语文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呢?
郑妈妈听完也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样就好,这是洒洒转学过来的第一场考试,萧姐到时候肯定会问成绩的,我们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郑玉洁自信满满:“不会的,妈。”
……
周末两天的假期结束后,全部的试卷也赶工批改完了,所有人的成绩在周一就出来了。
让全校人傻眼的是,一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滑铁卢。
不仅失去了英语、语文两个单科的第一,还失去了一直以来班级总第一的位置。
而这一切,都多亏了她们班多出来了一个人———萧小洒。
加上她,一班的平均分竟然不增反减!
这个学校大多数都是精英班,学生的成绩没有特别差的,某个学生的单科成绩差几分,就有可能让这个班的单科排名在年级中发生改变。
萧小洒还一下子差这么多,尤其是语文单科,直接被她从第一送到了倒数第一。
这称得上梅韵茹职业生涯里最耻辱的战绩了。
如果说萧小洒是个彻头彻底的笨蛋,那还可以解释说是智商硬伤。
但偏偏人家语文、英语奇差的同时,其他科目大都和乔致并列第一,尤其数学还比乔致多两分,竟然考了一个满分。
同样是文科性的科目,历史、政治好而语文、英语差的怪人,老师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尤其还差得这么悬殊。
梅韵茹拿着萧小洒四十分的语文试卷,脸黑得和锅底下的炭有一比了。
郑玉洁拿着萧小洒六十分的英语试卷,脸色也没比梅韵茹的好到哪里去。
在办公室里,语文、英语两个老师轮流拷问萧小洒。
郑玉洁先问的萧小洒:“你做英语卷的时候不是很认真吗?怎么会只考这点分呢?”
刚度完周末神仙假期的萧小洒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有今天的。
她埋着脑袋,一双小手局促抓着,听到郑玉洁的话,才抬头看她一眼,随后低低的声音嘀咕着:“六十分不是刚刚及格吗?”
郑玉洁听后瞪大了眼,说:“我们这是一百五十分的卷子!”
她又不可思议地问萧小洒:“你读到高三了,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萧小洒还是第一次见郑玉洁这么生气,她有点害怕,瑟缩着说:“以前没……没太在意。”
北城可没有南城这么内卷!
萧小洒在北城的时候,萧妈妈每天忙着开拓事业,她是有江湖豪气的生意人,对孩子奉行快乐教育,认为能考个合格水平就可以了,并不逼孩子一定要考第一。
学校里又都是萧小洒的好朋友,她每天过着神仙般的日子,玩耍的时间都不够,学习只是她快乐生活里的一小部分,考试对她来说和做作业是一样的,写完就交卷,能考多少是多少。
主打的就是一个随缘考试。
最重要的是,在北城的时候,萧小洒的语文和英语也没有现在这么离谱,随随便便混个七八十分还是没问题的。
但转来南城后一直破事不断,萧小洒平时上课都没怎么听讲,考前又出意外受伤了,上考场的她已经身心俱疲。
萧小洒本来就是发挥型选手,这下还没有一个好心情,可不得史无前例翻车吗?
听到她的话,别说郑玉洁瞠目结舌了,就是一旁的梅韵茹都露出“开眼了”的表情。
一个路过的老师很少见郑玉洁这么生气,也忍不住拿过萧小洒的答题纸看了看,随后就安慰郑玉洁说:“孩子的成绩虽然是差了点,但是态度还是好的。你看,她这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作文栏的最后一条都写满了,可见还是用了心的。”
想到萧小洒在考场上挥汗如雨,这可能确实是她的极限了,郑玉洁无话可说了,不再凶她了,默默退到了一旁。
萧小洒刚松了一口气。
随后,梅韵茹就拿着语文试卷上前来。
萧小洒那口气又吊上了。
比起郑玉洁的怒形于色,梅韵茹算得上面无表情了,也许是心已经被萧小洒伤死了。
她对着一脸忐忑的萧小洒冷冷地开口:“说说吧,为什么前面的选择题还是全对,到了后面又变成全错了?”
她的声音既具压迫性,又具穿透性。
萧小洒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实情:“那是因为我的阄纸全部被玉姐姐收走了!”
“阄纸?”梅韵茹重复了一遍,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郑玉洁听到她提到自己,也转头看向她们这里,目光中透着疑惑。
萧小洒解释说:“我本来做了ABCD四个抓阄的纸团,抓到哪个就选哪个,我一直是这么做语文题的。”
她还委屈上了:“可是玉姐姐把我的阄全收走了!非逼着我自己做,这下好了吧,我自己做的全错!”
梅韵茹和郑玉洁听了她的话,都瞪大了眼。
还能这么考试的???
她还怪有理的。
两个女人的拳头都硬了,恨不得揍这小破孩一顿。
但她们还是压制住了体内的怒火。
梅韵茹接着拷问:“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作文是怎么回事?”
萧小洒委屈:“我都写满了的啊!”
“你自己念念,你写的是个什么东西!”梅韵茹怒不可遏,直接把答题纸扔到她身上。
萧小洒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举着纸张就读起了开头第一段。
“有个伟大的思想家萧洒曾经说过,世界上不缺少美丽的老婆,只是缺少发现老婆的慧眼……”
郑玉洁听后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梅韵茹也听不下去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特别生气:“二班的语文老师和我说,让我看看这个学生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正常人在考场上能写得出这种玩意吗?”
她又吼道:“萧洒,你的作文拿零分一点也不冤枉!换了我,污染了阅卷老师的眼睛,我当场调出你的作文扔进垃圾桶!”
梅韵茹的声音又尖又厉,甚至都涉及人身攻击了,骂萧洒脑子有病、骂她的作文是垃圾。
虽然某种程度上看来似乎是,但郑玉洁是先入为主知道这孩子有中二病的,一个“老婆”的谎言都能把她骗这么多年,这次考试的事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看到萧洒被梅韵茹骂得这么惨,她有点于心不忍。
但梅韵茹不知道,还以为萧小洒是故意挑衅。
劈头盖脸骂完,她面无表情地转头:“我教不了你,你转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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