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电单车的后座上还加了个简笔小人儿，额头上画着几?道皱纹，估计是她外婆。</p>
她说?她正?在?带着外婆疯狂赶路。</p>
奇怪的是，蹬车小人儿的背包上，添了好几?笔绿油油的东西，像长了草一样，裴染实在?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p>
不知道她们到哪了。</p>
裴染问：“能发给我一份没有字的地图么？白港到夜海这?片范围的。”</p>
W立刻发过?来了。</p>
裴染打开图片编辑，找到白港市的位置，把它抹红，又把夜海市的位置也抹红，然后大致估摸着自己现在?的位置，点了个黑点，发给艾夏。</p>
艾夏立刻回了。</p>
她在?地图上添了一个白点，看上去是从白港市以西的一个地方出发的，路线会和裴染的路线稍有夹角。</p>
她们已经走了一段距离了，希望能安全抵达夜海。</p>
不能再写字，沟通变得越来越艰难了。</p>
像是与世隔绝。</p>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为了不引来人和其他奇怪的东西，裴染没有开灯，摸着黑默默地吃薯片。</p>
车窗外的田野和树林只剩下黑沉的轮廓，安静无?比，好像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p>
还有一个会在?脑中说?话的人工智能金属球。</p>
裴染吃完薯片，喝过?水，撕下新的一截胶带，把嘴巴封好。</p>
脸颊过?敏的地方还是火辣辣地疼。</p>
她把座椅放平，躺上去，闭上眼睛。</p>
车子电量充足，裴染开了点暖气，并不算冷，又有W在?守夜，也不用?太担心，裴染很快就睡着了。</p>
眼前火光跳动。</p>
火光照在?黑褐色的墙壁上，隆隆的轰鸣像是被阻隔在?墙的对面，又像是近在?咫尺。有重物在?一下接一下地冲撞墙体，墙体摇摇欲坠。</p>
是地堡。</p>
“它们找到我们了？”</p>
“它们要进来了吗？要进来了吗？”</p>
旁边是个头发乱糟糟，灰头土脸的中年人，神经质地瞪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唠叨。</p>
裴染死命攥着手里?唯一的武器——一把二三十公分长，末端打磨得十分锋利的金属锥，左手搂住妹妹。</p>
妹妹的呼吸急促，一下一下地喷在?她的胳膊上，不过?一声不吭，把脑袋扎在?裴染的肘弯里?，清亮的黑色瞳仁里?映着火光，像一只绷紧又安静的小动物。</p>
裴染低着头嘱咐，声音低而急促：“一会儿等我说?‘跑’，我们就往撞开的洞口跑，这?里?有这?么多人，它们的可攻击目标很多，未必就会优先攻击我们两个……”</p>
轰隆一声巨响，墙终于塌了。</p>
坍塌的洞口外射进一束强光，几?条巨大的银色金属脚爪探进来，然后是半个身体——是一只面目狰狞的人工智能机械兽。</p>
它开火了。</p>
火光喷射，密集的枪声在?狭小的空间回荡，几?乎分辨不出枪声与枪声之间的间隔，震耳欲聋，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爆成碎渣。</p>
“跑！！！”裴染声嘶力竭地吼，“跑！！！”</p>
喉咙处收紧，干裂，像是什么在?撕扯，扯得连带着心脏一起生疼。</p>
裴染猛地坐起来。</p>
“裴染？裴染？醒醒！”</p>
W正?在?她耳边说?话。</p>
“我出声了？”她第一时间在?心中问，心脏在?狂跳，声音却很冷静。</p>
“没有。你没出声。”W回答，“你皱着眉头，左右乱动，好像做噩梦了，我怕你出声，想叫醒你。”</p>
他叫得很及时。</p>
梦中的火光褪去，眼前只有黑暗中依稀可辨的方向盘和中控台。</p>
W把自己挪到中控台上挡风玻璃前了，大概是为了视野好，容易守夜。幽暗中，银色的金属球身上泛着一点光，和梦里?的机械兽一样。</p>
裴染躺回去，盯着车顶，睡意全无?。</p>
四野安静无?声，大冬天，连虫鸣都没有。</p>
“你还想听我唱歌么？”W忽然问。</p>
他那首喘个没完的歌。看来他还没唱够。</p>
裴染：“好啊。”</p>
W安静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很小，像是在?用?气声低低地耳语。</p>
他没有上来就开喘，唱的是另外一首，风格迥然不同，不知是哪里?的民?谣。吐字也很清晰，这?回真的是月色下的原野。</p>
歌词里?，天高地阔，草长莺飞，亲人还在?身边，岁月漫长安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