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连卡身穿白大褂,正弯着腰，低着头，凑得非常近，手中的工具伸进?金河俊的嘴里，鼓捣着什么。</p>
金河俊双脚突然一阵乱蹬，蹬得按脚的人几乎按不住。</p>
金属球挂在裴染身上，W看不见，问?：“里面在干什么？”</p>
“撑开人的嘴，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裴染回答。</p>
盛明希在他俩身后，既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事，也看不见他俩的表情，已经大大咧咧地直接伸手敲了敲餐车的门。</p>
裴染：“……”</p>
立刻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p>
门被人打开了，是基里尔。他的两道浓眉皱得几乎拧起来，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们几个过来干什么？</p>
尤连卡遥遥地看见裴染，表情略微讶异，立刻放下手里的工具，快步走过来了。</p>
他边走边摘掉手上的医用手套，白色的手套上还沾着鲜红的血。</p>
盛明希看清餐车里的情景，已经急了，回给?基里尔一个比他还凶的表情，指指还躺在餐桌上的金河俊，意思很明显：“你们在对他做什么？？”</p>
尤连卡拍拍基里尔，示意他让开，偏了一下头，让裴染他们进?来。</p>
没人再?按着金河俊，他已经坐起来了，大口地喘着气，状况好?像比刚才好?了不少。</p>
他眼睛上的白纱布换成了新的，不再?是原本乱缠一气的样子，包扎得非常整齐专业，也没有再?往外渗血。</p>
只是他一直在用一只手按着喉咙。</p>
尤连卡过去?，先轻轻拍拍金河俊的手，又扳开他的嘴，随手拿起一个带着小?灯的长长的金属棒，仔细检查了金河俊的嘴巴里面，才转过头，用手势跟裴染他们解释。</p>
他不会指节密码系统，也不会电码，完全在表演哑剧，演得很像，和盛明希像是同一个戏剧社出?来的。</p>
他先模拟一个人蜷缩身体，痛苦辗转的样子，然后指指嘴巴，用力捂住。</p>
好?像在说?，金河俊因?为眼睛疼，在拼命忍着不出?声。</p>
他又摘掉脸上的淡蓝色医用口罩。</p>
他张开嘴，指向自?己的喉咙深处，然后用另一只手，坚定地做了一个一刀抹脖子的动作。</p>
裴染突然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p>
完全不能置信。</p>
W在她耳边开口。</p>
“裴染，你知道这个尤连卡在开兽医诊所的时候，那几次停业整顿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会帮宠物主人做一种手术：有人要养狗，又嫌弃狗天?生会叫，就想给?宠物狗切除声带。”</p>
W继续说?：“给?狗切除声带在联邦是违法的，尤连卡的诊所生意不好?，接了这种非法的活儿?，结果被人举报了。他大概也没想过，有一天?这种手术居然能这么用。”</p>
裴染胳膊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p>
尤连卡为了不让金河俊疼得叫出?声，就像给?狗切掉声带一样，切掉了他的声带。</p>
他这算是在救人吗？</p>
尤连卡观察裴染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p>
他抿了一下嘴唇，神情平静，指了指周围他的几个同伴，又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p>
他们几个的声带也全都切掉了。</p>
尤连卡指了一下两只眼睛，做了个冒出?火焰的动作，又指了指喉咙，用两只手比了个叉。</p>
他是在说?，今天?他那个因?为隐形眼镜上有字，被烧得叫出?声的同伴，就是因?为没有做声带手术，所以才死了。</p>
切掉了声带，就不会无意中出声，不会再?说?梦话，也不用再?贴胶带，一了百了。</p>
这办法够狠，够绝，但在这种出?声就会死的时候，确实不失为一种有效的解决办法。</p>
尤连卡把他的随身包转过来，给?裴染看。</p>
包里有个开着盖子的白色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整套工具，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反着光，一尘不染，看起来相当专业。</p>
尤连卡轻轻指了下裴染，又指了指工具，稍微偏偏头，像是在问?她：</p>
你想也切掉声带吗？</p>
裴染沉默地看着他，摇摇头。</p>
尤连卡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盛明希。</p>
盛明希火速退后两步，一脸的“我谢谢你了，不用哈”。</p>
唐刀不用他问?，自?己已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p>
被迫不能说?话是一回事，永远丧失说?话的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p>
三?个人想法一致：就算冒着随时会死的风险，也不愿意自?己主动切掉能说?话的器官。</p>
尤连卡用那双淡灰蓝的眼睛温和地看看裴染他们三?个，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又两手合掌，放在脸颊边，偏头闭上眼睛。</p>
他是说?：切掉声带，你们就能安心?地睡个好?觉了。</p>
裴染他们三?个一起更坚决地摇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