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看向车窗外。</p>
借着车厢中照出去的灯光，裴染看见，大坝灰白色的高墙忽然蠕动了?一下。</p>
紧接着，就是?一阵连绵不绝的“咔咔”声。</p>
原本坚硬的混凝土，像是?多出了?某种奇特的属性，如同活物一样，荡漾起来，墙面?这一动，龟裂的细纹变得更多，也更密了?。</p>
隐隐的，列车尾部的方?向，也有轰隆隆的声音闷闷地传来。</p>
裴染从餐车车门向外探出头，看见远处那两道在车后的铁轨上并在一起的墙，竟然像双开的门扇一样，缓缓地分?开了?。</p>
一大股浑浊发黄的水呼地从两堵高墙之间涌出来，水位高，速度快，翻滚着，呼啸着，如同想要冲过来吃人?的猛兽。</p>
裴染急了?，对艾夏指向车头的方?向。</p>
艾夏不用她指第二次，拔腿就向车头狂奔。</p>
裴染火速关?上打开的餐车门，也背着金属球往前?跑。</p>
前?面?的车厢里，还有不少车窗在大开着，裴染冲到最近的车窗前?，哐地关?上。</p>
那对老夫妇也正?在探头往车外看，一眼看见了?从后面?冲过来的浑水，吓得火速关?上车窗，又奔到斜对面?的座位，也把车窗关?上。</p>
列车在两堵高墙之间停着不动，这种状况本来就很诡异，每个人?的心都在战战兢兢地吊着，现在看见有人?在急匆匆地疯狂关?窗，知道一定是?有危险了?，马上也纷纷动手关?窗。</p>
裴染继续往前?跑，只要见到打开的车窗就立刻关?好，前?面?车厢的乘客已经听见后面?的动静了?，列车上噼里啪啦关?窗的声音响成一片。</p>
水的速度飞快，已经涌过来了?。</p>
不止列车外有水，老式的古董列车毫无密封性，即使关?好了?车门，浑水还是?顺着缝隙哗啦啦地流进来，转眼就没过了?脚踝。</p>
水很浑浊，泥土的黄里混着一丝丝红色，像掺了?血水似的。</p>
列车外的水像浪头一样汹涌而至，窗外的水位在迅速升高。</p>
停车的地方?不是?全平的，而是?一个小?坡，轨道略有倾斜，后面?的两节车厢地势稍低一</p>
些，水位很快就超过了?车窗。</p>
因为水压，现在整个车厢像个四?面?喷水的罐子，水从各种缝隙中激射进来，满天满地水花飞溅。</p>
后面?的乘客纷纷往前?面?的车厢跑，前?面?的车厢也没好到哪里去，水飞快地没到膝盖。</p>
人?们都在往座椅上爬，大家全站到座椅上，再把后到的人?往上拉。</p>
那一家三口也到了?，爸爸抱着女儿从后面?的车厢冲过来，爬到座椅上，把孩子高高地举起来。</p>
盛明?希和唐刀他们几个把昏迷的印娜亚也从淹水的地上拖起来，放在座位上，又伸手去拉那对老夫妇。</p>
站得高，也只是?暂时?有点用而已。</p>
车外的水面?还在快速上涨，按这种速度，用不了?多久，全车厢都会被水灌满，所有人?都会淹死，除非弃车，想办法游出去。</p>
裴染把斜跨着的金属球摘下来，在飞溅的水花里，边跑边脱掉大衣。</p>
“W，你应该怕水吧。”</p>
“是?。”W平静地说，“巡查机器人?的金属外壳本来是?完全防水的，甚至可以承受水压，潜入很深的水下，但是?现在显然不行了?。”</p>
他的外壳裂得像个开口的石榴似的，一旦被水泡了?，他那蓝光闪闪的核心处理器就完蛋了?。</p>
裴染用大衣把金属球严实地裹住，抱在怀里。</p>
他球裹在衣服里，声音却还在她耳边：“裴染，谢谢你努力救我的命。”</p>
“不用客气，”裴染回答，“我是?在努力救我自己?的命。”</p>
他这颗破球，就是?联邦落在她手里的人?质，保住他，才能?用他来交换珍贵的药。</p>
裴染冲进驾驶室。</p>
驾驶室的地势最高，状况比后面?的车厢稍好，前?车窗还露在水面?外，没有被完全淹没。</p>
艾夏比她先跑，已经到了?。</p>
她站在江工旁边，双手利落地结了?一个手印，手指复杂地交缠，两根食指抵住，指向列车前?方?。</p>
车头前?方?，现在看起来非常奇怪，打开的车灯照耀着的，是?一堵完整的灰白色混凝土墙，墙体的下半部分?也同样没入浑浊的水中，仿佛刚刚开进来的地方?不存在一样。</p>
艾夏凝视着那面?高墙，手指微微一动。</p>
仿佛有种无形的大力猛地冲向前?方?。</p>
轰隆——</p>
前?方?的高墙瞬间炸得四?分?五裂，混凝土碎块向四?周飞射，噼里啪啦打在两边的高墙上，叮叮当当地落在金属车顶。</p>
高墙被硬生生地开出一个大洞。</p>
然而大洞后面?露出来的，竟然是?另一堵同样的墙。</p>
艾夏也完全没想到，转头看向裴染，眼中都是?震惊。</p>
还有忧虑，她的手印已经用过一次了?。</p>
第二次结手印的威力远没有第一次强，艾夏咬了?一下嘴唇，又回过身，重新?快速地结好一个手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