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隔绝了些许外界空气里的尘灰，办公室灯光明亮，关露从电脑屏幕后抬起眼：“回来啦？”</p>
乔初意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后：“嗯。”</p>
关露停下手里的活，端起保温杯喝了口：“你的宝贝们还好么？”</p>
“勉强扛住了。”乔初意走到饮水机旁，弓身往杯子里灌热水。</p>
昨天沙尘暴，同事们都躲在屋里，她也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p>
大早上麻麻亮，就出门去看去年刚种下的那片小树苗。</p>
还好，根扎得够深，大部分都幸存下来。</p>
在沙漠里走了一趟，即便戴着口罩，嘴里也进了些沙子，乔初意漱了漱口，吐掉，正要开始工作时，关露八卦的眼神亮晶晶扫过来，低声问：“师姐，隔壁那帮人什么来头你知道不？”</p>
乔初意愣了愣，坐下。</p>
“不知道。”她嗓音淡淡的，事不关己，“反正不是坏人吧。”</p>
“那肯定了。”关露把下巴搁在保温杯上，小声念叨起来，“突然要咱们收留，好吃好喝照顾着，杨老师可从来没对谁这么上心过，那次政府单位过来考察，他都懒得亲自接待。”</p>
乔初意唇角微扬，表示在听，却没有搭腔。</p>
“感觉像什么神秘组织。”关露边思忖边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话说回来，他们队长挺帅的，虽然皮肤黑了点，但是好man啊。”</p>
乔初意眼神晃了晃，不着痕迹地掩盖住情绪，轻飘飘开口：“去交个朋友？”</p>
“我倒是想，昨天差点就开口了，结果他那眼神一飘过来……”关露抖抖肩膀，夸张地龇牙，“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敬而远之吧。”</p>
乔初意差点笑出来：“有那么可怕？”</p>
关露煞有介事地点头。</p>
乔初意望着电脑屏幕，神思有些涣散。</p>
还好吧，她想。</p>
那张脸比起当年没多大变化，只是从昨天见面的第一眼，就仿佛把她当成陌生人。</p>
关于隔壁队长的话题没有继续，乔初意投入工作，忙到晚上八点多，中途有些饿，就着牛奶啃了半块馕。</p>
新疆八点多的阳光还刺眼，关露全身防晒服加墨镜，骑着小电驴去县城采购，顺路给她带咖啡，乔初意答应帮她完成剩余的工作。</p>
后来厨房打电话说蒸好了青稞饼，杨院士吩咐给昨天来的几个男孩子送去。</p>
乔初意这才反应过来——</p>
给人送饭也是关露剩余的工作。</p>
“您能帮忙送一下吗？我可能暂时走不开……”她努力做最后的挣扎。</p>
对面男厨师急匆匆说了句维语，就挂了。乔初意听懂个大概，是叫她赶紧过去。</p>
维吾尔族的中年人，很少能无障碍交流。乔初意无奈扯了扯唇，起身穿防晒衣，再顶着大太阳去厨房，拿了青稞饼给客人送去。</p>
基地人员早就吃腻的食物却很受客人们欢迎，一盘青稞饼端进屋，转眼没了大半。</p>
除了靠在墙边默默看手机的某个男人。</p>
皮肤黝黑的自然卷男孩抓了几块递给他：“吃点吧哥，还不错。”</p>
“嗯。”周序霆接了一块，咬一口嚼着，从表情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p>
在对方抬眼之前，乔初意匆匆撇开注视的目光，正打算拿盘子离开，那人忽然朝她走过来。</p>
一只手拎着半块饼，另一只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语调平淡，带着些漫不经心：“有网吗？”</p>
乔初意看向右上角显示“无服务”的手机屏幕。</p>
“电信的吧？这边只有移动信号。”她淡淡解释，“可以给你开个热点，不过我手机在办公室。”</p>
“谢谢。”男人把手机揣进裤兜，径直走了出去。</p>
乔初意嘴角一抽。</p>
这么自觉的吗？</p>
许是不知道她办公室在哪，男人半路停下脚步，让她走前面。</p>
错身的时候，乔初意闻见他身上汗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在这个地方不显得突兀。水源稀缺，不像南方天天能洗澡。</p>
但还是不自觉心惊了下。</p>
记忆中那人对形象近乎苛刻，每次见面都是特意搭配的服装，无可挑剔的发型，带一股沉稳低调的淡香。</p>
走神间，她推开办公室的门，把盘子随手放在斗柜上，像接待客人一样自然地开口：“请坐。”</p>
周序霆没客气，直接坐到角落的猪肝红木沙发上。</p>
乔初意用手机打开热点：“密码8个8。”</p>
“谢谢。”周序霆拿出手机。</p>
乔初意走到饮水机旁，问他：“连上了吗？”</p>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