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太难了。”庄以菱轻叹着，眼神里都是哀怨，“要伺候公婆，要生孩子，还管不住男人在外面找小三，生私生子，到头来私生子还要来分家产……”</p>
话音未落，靠窗的床帘子忽然被掀开一角。</p>
庄以菱收了声，看过去，是时卿略显疲惫的一张脸：“能小点声吗？我要休息。”</p>
宋叶紫毫不客气地怼过去：“你要休息是你的事儿，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吗？这才几点？我们没义务为了你保持安静。”</p>
时卿似乎强忍着什么，看了她一眼，关上帘子没再说话。</p>
宋叶紫阴阳怪气地嗤了声：“嫌吵自己出去住呗，不是千金大小姐吗，屈什么尊降什么贵，装。”</p>
“好了。”乔初意拽拽她衣角，低声说，“我今天看见她去医院了，可能身体不舒服，你少说两句，咱们稍微小点声就行，她累了能睡着的。”</p>
宋叶紫哽了哽，朝时卿那边隔着帘子瞄了一眼，态度稍微软下来些：“行吧。”</p>
捱到寝室熄灯断电，她们才意犹未尽地准备睡觉。</p>
乔初意醒来是半夜，许是晚上喝多了可乐，想上厕所，却迷迷糊糊懒得下床。</p>
纠结很久，还是揉着眼睛起来了。</p>
走廊的灯光瞬间让她清醒许多，一路摇摇晃晃到卫生间，解决完准备出来的时候，突然顿住。</p>
寂静深夜，空旷的卫生间回荡着女孩压低的嗓音：</p>
“妈妈，国内现在是凌晨三点，我白天在医院一天，很累了。”</p>
“您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无论是爸爸，还是乔家的产业，拿我的婚姻当赌注，我不会答应。”</p>
“行，那我这条命还您好了。”</p>
“什么时候要？现在吗？”</p>
“既然这样，我去休息了。”</p>
“再说——”</p>
摁下挂断的同时，时卿推开隔间门，和刚蹑手蹑脚出来的乔初意撞了个正着。</p>
一时间，两人神情都有点尴尬，但时卿先调整过来，淡定地点了下头：“你也没睡？”</p>
“我起来上厕所。”乔初意打开水龙头冲手，小心看了她一眼，“那个，我没听到什么。”</p>
时卿笑了一声：“嗯。”</p>
发现自己说了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话，她赶紧找补：“我是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p>
普通人家尚且有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时卿那样的家庭。</p>
电视里演出来的豪门秘辛都只是冰山一角。就像宋叶紫说的那样，现实只会更狗血。</p>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乔初意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p>
时卿又“嗯”了一声，关上水龙头。</p>
乔初意抬脚走出去，经过厕所门口半露天的走廊时，窗外树叶沙沙的声响灌进来，伴着女孩清澈柔和的嗓音：“你看，今天月亮挺圆。”</p>
几天前的乔初意万万想不到，她会和时卿一起出现在宿舍天台。</p>
天台铁栅门上有把小锁，乔初意眼睁睁看着时卿取下头发上的一字发卡，利索地撬开，心底翻起的惊涛骇浪早已平静。</p>
她手里捧的几罐果啤，是时卿从床底下拿的，谁能想到这个外表文静的千金大小姐，会在行李箱里藏酒？</p>
啤酒，红酒，看不懂名字的进口香槟，还有精致的小瓶茅台。乔初意说她不会喝，所以只拿了度数最低的果啤。</p>
此刻她撬锁的娴熟动作，乔初意竟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p>
天台护栏前有两个石墩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但表面已经被磨得光滑可鉴。</p>
乔初意坐在其中一个上面，屁股凉飕飕的，楼顶的风也有些凉，同样是凉的果啤下肚，整个人分外清醒。</p>
这里离月亮更近，没有了周围建筑和植物的遮挡，每一寸光都仿佛照在身上。</p>
乔初意看着旁边女孩晦暗不明的侧脸，不禁想，有多少人撬过那把锁，又有多少人在这两个石墩子上坐过？</p>
她们坐在这里的时候，和时卿一样吗？</p>
因为白天看起来太正常，需要在夜晚独自发泄不为人知的情绪？毕竟像她这样的人，谁能理解她不开心？</p>
别人只会觉得她矫情。</p>
乔初意天生酒量不行，几口果啤下去，脑袋就有点晕乎，但人还是清醒的，能感受到微风拂面，看清月亮圆润的轮廓，听着身边那道低柔感叹的声音：“你一看就是那种被身边人保护着，顺顺利利长大的姑娘。父母恩爱，家庭氛围特别好，虽然可能不富裕，但从来没受过委屈。”</p>
时卿说的大体都对，乔初意转过脸，没多解释。</p>
“至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真心对你好。”时卿仰头灌了一大口，嗓音里夹着水声，“我有时候觉得，如果能和你这样的人生换换就好了。”</p>
乔初意笑了笑：“很多人也想和你换。”</p>
时卿嘴角一扬，笑容有些涣散：“你想吗？”</p>
“不想。”乔初意摇摇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爸爸妈妈都很好，我不想离开他们。”</p>
“可是我想。”时卿手指捏了捏，喝空的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响声，“如果能再选一次，我不要生在那个家里。”</p>
恍惚间一声冷嘲，比深夜的风还要冷：“那种地方，谁爱去谁去吧。”</p>
后来她们没怎么说话，都在喝酒，时卿开完一瓶又一瓶，也不见醉，看来是喝惯了的。乔初意只敢小口小口的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