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稚嫩的声音没有起伏地问,“娘,去那边真的会好吗?”
周飞燕抱着她,声音坚定,“会的,娘会带你过上好日子的。”
母女俩和衣睡了一夜,几乎是第二日清早,万籁俱寂,连海都在沉睡时。周飞燕就划着小舢板,带着她的女儿和她全部的家当,来到了西塘关。
到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海滩上有人走动,全是周飞燕不熟悉的面孔。
她让周秀水先下来,把包袱挎在肩膀上,准备再去提碗筷,有一只大手伸过去牢牢握住桶的把手。
周飞燕抬眼,背着光,明明左眼看不清的,右眼前面也很晃,她却知道是谁。
好久了,说是几个月没碰见,其实两人已经六年没有站在一块过了。
这六年的时间里,两人都过得很狼狈,她瞎了一只眼,左手也因为陈年旧伤而疼痛麻木,陈强胜仍旧瘸着一条腿,从船工到如今的帮工。
本来应该大哭一场的。
可周飞燕却没有哭,她反而面上带笑道:“真是好久没见了。”
陈强胜哽咽,“是啊,好久了。”
是好多好多年了,他有很多次梦到年轻的小燕,却一次也没有梦到过现在的小燕。
她默默别过脸,风吹落她的眼泪,还要说:“西塘关真是一点没变。”
周飞燕低头,擦了擦眼泪,她拍拍周秀水,“秀水,叫他阿叔。”
“阿叔,”周秀水看陈强胜,她见过他很多次。
两人并没叙旧很久,那些经年旧月里的事情,在这也无法开口,尤其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连相顾垂泪也不能。
在两人站在海滩上时,王三娘几乎是从高台阶上飞跑下来的,她没跑到就摇晃着手喊:“小燕,秀秀。”
嗓音那么温暖而又热情。
周秀水喊她,“婶婆。”
王三娘热切地哎了一声,一手拿过东西,一手拉过她的手,“走走,婶婆带你去瞧瞧你们的屋子,小燕你快来。”
她特意赶紧拉着周秀水走在前面,让陈强胜跟小燕叙叙旧。
两人就慢悠悠走在后面,周飞燕会特意放慢脚步等他,陈强胜有时也会站在旁边,等着周飞燕努力看清对岸山里的东西。
谁也不嫌弃谁,也没有那么长日子没见的疏离。
也许当两个不健全的人走到了一起,就会变得齐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