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耿芮芝的下句话还没出口,他便挂断电话。
从小他的人生仿佛就画好了既定的轨迹,小学时每一张满分的试卷,中学排在前几名的成绩,尽管家长会的位置永远缺席着,他也从未想过叛逆丝毫。
高考志愿填报、专业选择、读研、进入和西实习……这些都跟他父母理想中的轨道不言而合,林书雁走了二十六年,无风无làng,稳当安妥。
直到常湛出现,他的那片海域忽然起了风,平稳航行的小船被风chuī得开始想要偏离航道,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去探索属于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这条新的航线他从未接触过,可能有风bào暗礁,可能走不到岸边,也可能撞上冰山就此沉没入冰冷黑暗的海中。
林书雁从未谈过恋爱,因为在他接受的教育里,学习和恋爱是一对矛盾体,是不可兼容的两个程序。父母这么教导,老师也是。
因此他从没尝过恋爱的甜头,反而饱受暗恋的苦。
他常想,时间久了就不喜欢了,遇见的人是如此,喜欢的东西也是如此。
一直到读研,他终于明白喜欢的东西要带回家的道理,只是那时候已经没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小船偏离航道越来越远,由风带领着驶向完全陌生的未知领域,可他心甘情愿。原来那条航线固然安稳,却不属于他,而是他父母没有机会走的路。
他们遗憾的、悔恨的、没有完成的,是汇成这条航线的每一滴水,他们要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完这条航线,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
然而常湛这阵风,卷着林书雁走向另一种可能。
在这条路上不必克制本能,不需压制欲望,可以去追求去喜欢,累了也不用逞qiáng,身后还有温暖的怀抱等着他。
这是他从未遥想过的。
只不过某天忽然风停了,消失了,船舶飘dàng在原处不知该何去何去,他已经偏离原来的航道太远,回不去也无法向前。
林书雁在走廊站了几分钟,喧闹又将他带回现实之中,楼梯口有个患者家属跟医生起了冲突,正吵着质问为什么不做手术,而要保守治疗。
“患者的肿瘤已经恶化,而且本身年岁已高,手术的风险太大……”郑岩解释。
林书雁知道他口中的患者,刚才他还给老爷子去测过各项指标,情况确实不如意。患者本身已经七十多岁,并且有基础疾病,肿瘤靠近大动脉,手术难度很高,会诊之后建议保守治疗。
郑岩被家属纠缠,抬头看见前面的林书雁,冲他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