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厕所传来裴宿的哀嚎。</p>他的头被惯在冰冷的洗手池上，洒出来的水渍濡湿他的半边脸，肩膀被死死的压制住,庞大的身躯在少年那看似纤细的手掌下,却怎么也挣扎不开。</p>冰冷的瓷砖和身后剧烈的痛苦让他混沌的大脑慢慢变得清晰,他试着动了动，钻心的疼立刻从后背传了过来。</p>“放开我。”</p>裴宿闭了闭眼，有些狼狈的开口。</p>宋时樾看着他清醒的双眼，松开了手。</p>相比于狼狈的裴宿,宋时樾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气息稳得仿佛只是真的来上了个厕所。</p>他将撸起的袖子放下去,打开水龙头仔细的洗了个手。</p>裴宿喘着粗气站在他旁边，高大的身材让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洗手池变得更加狭窄。</p>进来上厕所的学生吓了一跳，看着体型差异着两个人,明明自己很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巍颤颤的开口。</p>“同……同学，校园霸凌是不对的。”</p>裴宿：“……”</p>裴宿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校园霸凌？谁？”</p>上厕所的学生顿时一个字都不敢说,但他的表情已经充分体现了他的回答。</p>“不是……”</p>裴宿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委屈过。</p>“你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到底是谁在霸凌谁？”</p>气到极致,他开始不受控制的喘粗气,眼尾泛起猩红。</p>学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大跳,连厕所都顾不得上,向宋时樾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p>裴宿有苦也说不出,偏偏他现在全身上下跟散架了似的,稍稍一动，就疼得脸上发白。</p>“草！”他忍不住骂道，“你是不是只会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p>宋时樾甩了甩手，“我不用这些手段你也打不过我。”</p>众人只看得见他瘦弱的体型。可却忘了，他读初中的时候就在打零工，什么样的活都干过。再加上他住的地方乱，要是只会这点阴招，他这么多年根本不可能每次都全身而退。</p>“怎么？”他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来试试？”</p>裴宿下意识的就往后退，退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怂了，嘴硬道。</p>“那是今天我的状态不好，你等着，小爷回去修养几天，一定打的你屁滚尿流。”</p>“那我等着。”</p>宋时樾没什么感情的应了一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朝裴宿开口。</p>“对了，我听说沈知意想要帮你解除顾盼的控制……”</p>“所以，为了能帮她尽快达到目标——”</p>他慢悠悠的接着道。</p>“以后你失一次智，我就打你一次。”</p>裴宿懵逼了，他的大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身体的本能先一步跑上去拽住少年。</p>“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p>“字面上的意思。”</p>宋时樾补充道，“反正我</p>看你的样子也控制不住自己，打得多了，自然就长记性了。”
</p>好不容易缓解的疼痛瞬间又朝裴宿席卷而，不带你这样的。”
</p>宋时樾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笑，“看出来了，这招还挺管用。”
</p>裴宿：“……”
</p>只有裴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p>*</p>傍晚起了风。</p>金黄的银杏在风里起舞，宽敞的路面被铺上碎金，抬头往上看，蔚蓝的天空下举目望去，皆是亮澄澄的黄。</p>秋天来得如此迅速又寂寥无声。</p>宋时樾推着单车，车轮从落在地面的叶子上碾过，发出细微的咔嚓声。</p>沈知意则跟在他旁边，周围人声鼎沸，他俩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p>因为他俩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一块回家。</p>最后是沈知意打破了沉默，她掏出手机递给旁边的少年。</p>“给你听个好听的东西。”</p>几分钟后，宋时樾摘下耳机略显诧异的看了她一眼。</p>“你录的？”</p>沈知意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姜姐录的，不过我有悄悄的暗示她。”</p>“怎么样？我厉害吧？”</p>少年眼里闪过笑意，“看不出来呢，我们岁岁竟然会悄悄录音。”</p>沈知意道，“谁叫他老是跟我们过不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到头？”沈知意问他。</p>“她怎么能那么坏呢？”</p>宋时樾拿着手机划着上面的进度条，在某一截录音来来回回的听了几遍后才把手机还给沈知意。</p>“可能是她天生就坏吧，一个人是好是坏哪有那么多原因？”</p>“可是……”</p>沈知意迷茫了，“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呀……”</p>哪怕那本小说的细节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模糊，但她还能依稀的记得女主是一个柔弱又善良的人，这和现在的顾盼看上去实在是相差太远了。</p>宋时樾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p>“呃……”</p>沈知意卡住了，她勉强解释，“我猜的。”</p>少年半站在原地眼眺望远方，最后一点太阳也渐渐沉没，狂风袭来，满地的落叶翩飞，耳边传来惊呼声。</p>他在惊呼声里握紧自行车的车把，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垂着眼看旁边的少女。</p>他的睫毛又长又密，直直的朝她劈下法……”</p>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引用一个毫不相干的例子。</p>“我们生活在一本小说里，主角是顾盼，姜雁是恶毒女配，我们都是配角。”</p>沈知意蓦地瞪大眼睛朝他望去，但少年的脸上空白到她甚至都找不到一丝情绪。</p>“小说主角的智商和善良都是通过配角来烘托的，可是现在配角觉醒了，他们不愿意当衬托她</p>品格的工具，事情的走向自然也就不一样。()?()”
</p>“如果大家都被限制在某种不可抗力的规则中，姜雁致力于给她各种找麻烦，那么姜雁就是衬托她善良可人的最大工具人。如果你们没有拆穿她的计谋，那么她在别人眼里还是那个楚楚可怜的顾盼……()?()”
</p>“归根究底，不是她变坏了，是她一直都坏。()?()”
</p>“如果你们没有觉醒，她可以把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自然留给别人的是一副无害的样子。?()_[(．)]?‰?+?+??()?()”
</p>“可现在你们觉醒了，她发现她的伎俩忽然不管用了，马脚自然就露出来了。”</p>沈知意顺着她的思路往下想，越想越觉得吓人。</p>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p>“怎么会呢？她都是小说主角了……”</p>“没有什么是不会的……”</p>宋时樾的眼眸暗了暗，想着录音里顾盼神经质的话，勾嘴笑了笑。</p>作者想让自己的主角是特别的那个，给了她太多特权。这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主角本就该受到优待。</p>可让要是主角意识到她是不同的呢？</p>一个家境贫寒的小女孩，一个从小就有些自卑但虚荣的女孩。她懦弱的父亲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但只要她笑一笑或者哭一哭，就有大把的人对她好。</p>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她享受了这样的感觉十多年。</p>可现在，她发现她的特殊正在慢慢消失。</p>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了这种落差，她越是着急想挽回，心底的阴暗面就越早的浮在水面上。</p>最终只能自食恶果。</p>“太可怕了。”沈知意喃喃道，“我要是她，我估计也会变得和她一样。”</p>反正沈知意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心智坚定的人，做不到面对巨大的诱惑还能坚守本心。</p>她这回答让宋时樾笑了起来，“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p>沈知意：“……”</p>沈知意沉默了，沉默过后，她忽然发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p>“等等！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p>她伸手抓住少年的手臂，心脏不受控制的鼓动起里这种话讲出里……”</p>“哦……”少年无所谓道，“这不是你说的吗？我觉得挺形象，就引用了。”</p>沈知意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她仰着头盯着宋时樾，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些不一样的表情。</p>可看来看去什么都发现不了。</p>他太淡定了，淡定到沈知意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慌。</p>“宋时樾……”</p>她拽住他不放手，“我就说了一次，你就记住了？”</p>“谁叫我记性好呢。”</p>少年翻身上了自行车，身后是繁</p>密的香樟树()?()，
枝叶在他头顶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