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知道此间到底有多么的心酸苦楚!”我不管了,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为了娅弥,即使将我曾经心中所想所念尽数告诉忽罕邪,那又如何?
“guī兹与月氏风俗人情语言皆不同,娅弥不曾学习他们分毫,到了guī兹如何自处?她被我们娇养着长大,身边的人对她百依百顺,她若去了guī兹,要察言观色、权术纵横,其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当真忍心?若是那艾提待她好还好说,若是几年后夫妻情感不睦,你又要让她怎么办?”
我说得气喘吁吁,忽罕邪却是平静地看着我,虽说是平静,但眼中的冷漠与疏离,看得我不寒而栗。
“所以这就是你在月氏的痛苦对吗?”
我目不转睛地与他对峙,咬牙道:“对。”
他没有过多的话语,自嘲般笑了笑:“姜瑉君,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
娅弥还是嫁了。
我在这个山坡上不知送来了多少人,又送走了多少人,如今竟然轮到了我的女儿。
娅弥穿着我为她绣的喜服,像一团烈火般站在马车前。我此前哭得太多了,事到如今,竟然落不下一滴泪来。娅弥望着我,眼里有泪却还是笑着,她将我拥进怀里,劝我道:“阿娘别哭,guī兹很近的,比齐国近多了,您要是想遥遥了,就来guī兹看看遥遥吧。”
我苦笑着点头:“好。”
“阿娘,那、那我走了。”她要撒开我的手,却被我一把抓住。
“遥遥!”我喊了她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娅弥再也忍不住,眼泪倾泻而下,望着我和忽罕邪笑着说道:“多谢爹娘十六年养育之恩。”
忽罕邪面上是难有的伤感与不舍,他长叹了口气,摆摆手:“走吧,路上小心。”
娅弥坐上了马车,车队浩浩dàngdàng地从草原出发,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马车,实在忍不住,大喊出声:“遥遥——”
娅弥没有任何的犹豫,在听见我喊她名字的一瞬间,掀开帘子,探出了半个身子,她哭着喊我:“阿娘——”
“遥遥……”
“瑉君。”忽罕邪抱住我,支撑着我虚软无力的身体,“孩子总是要离开的,就放手让他们走吧。”
我望着娅弥的车队慢慢变成山间小虫直至消失不见,才回到现实,才知娅弥,是真的已经离开我了。
未到娅弥出嫁的半年后,车曲国来人将楼夏接了去做驸马和国王,本想捎上桑歌的儿子一起,却被忽罕邪回绝了。忽罕邪对图安愈加器重,我时常看见这孩子即使到了深夜帐子里也还亮着灯。又过了一年,忽罕邪替图安选了正妻,是阿莫和玉堂的大女儿。阿莫在西边驻守治理有功,这二十年的光景早已升至左大将,与玉堂夫妻恩爱,生了三男两女,都管教的极好。玉堂给大女儿起了个汉人的名字叫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