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御恒见他迟迟没有动静,起身过去,抬着他身后的农药箱,提起来的时候才知道,竟然有这么重。在他的借力下,杨小冬顺利地站起来,他使劲拍拍屁股上的土,露出一个窘迫的笑容。
“你的钱能买几根?”梁御恒挑着泡沫箱里的冰棍,都是一模一样的老冰棍。咦?老板还要问客人吗?杨小冬挠挠头,“五分钱一根,我.……我只买一根。”
梁御恒听闻挑一下眉,现在还有五分钱的东西么?他懒得拉扯,直接拿起两根递给他。
杨小冬连忙摆手,“我只买一根!你给多了!”梁御恒塞给他,走到柜台后面去,把上面摆着的一角钱划拉到抽屉里,又找出五角给他,头也不抬,“送你的,别废话了。”
本来是看他可怜,没想到这只灰老鼠很有志气,他放下一根快步走开了,只是背着沉重的负担,速度只维持了几步。梁御恒懒得管他,拆开老冰棍的包装纸含在嘴里,比北京卖的要淡,什么味道都没有。
走出去老远,杨小冬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自己刚才和他离得那么近,都能看见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他的眉毛浓黑,眼睛也亮,不像这里的人,眼睛都灰蒙蒙的。好高的个子,城里人吃得肯定比这里要好吧,不知道他习不习惯.……
怀着这浓浓的喜悦,杨小冬洒完了农药,在夜幕降临之时,欢快地回家去。
与此同时,梁御恒在这间不算大的小卖部消磨完了时光,迎着旁人的目光,身量挺拔,一步一步地向姥姥家走。
回到家,果不其然的,他母亲又在哭。自从知道父亲梁孟和在外面竟有一个新的家庭之后,她整日以泪洗面,恨自己有眼无珠,恨丈夫欺瞒多年,这次gān脆带着儿子回老家过暑假,躲个清净,也算给她那懦弱丈夫一个选择的期限。
杨老太也坐在女儿面前抹眼泪,诉说自己一个人拉扯她的辛苦经历,两个人各自说着自己的苦,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要扒拉出来细细数上一遍,最后再一起感叹:人啊,活着到底图什么呢!
梁大少爷对这些无一丁点兴趣,他不想走进去然后成为两个女人的焦点,于是看了看远方的天色,漫无目的地随意走着。
远远看着一个瘦小的人背着方方正正的药箱走过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还哼着歌。梁御恒冷笑一声,想起了那皱巴巴的一角钱。
他无意和这只快活的灰老鼠照面,抬腿向左边走,没想到对方眼尖,大声叫嚷:“是你!”他小跑过来,站在他面前,很开心地笑了,“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有什么可值得说的,这么大点的村子,想不见面都难吧。他也不绕路了,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