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没人,李鹤怕回血,把输液瓶举高一些,站在李明泽后面。幸好穿的是小运动服,裤子是松紧带的,不用解纽扣拉拉链。李鹤听到他窸窸窣窣地弄,多口问了一句:“行吗?”
李明泽像被吓了一跳,大声说:“行!”
李鹤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又搞不明白到底哪里尴尬了,只好沉默地等着,一旦沉默下来,狭小的无人的洗手间就安静得不行,淅淅沥沥的声音让李明泽尴尬得屏住呼吸。李鹤目光死死地盯着洗手间的门上一块陈年的污渍,感觉那么一点点的时间漫长得像两个小时。
李明泽整好了裤子,整张脸比刚才烧得厉害的时候还烫,小声说:“好了。”
“走走走,”李鹤匆匆说道,“厕所臭死了.……”
两人又沉默了,李鹤去叫护士来拔针,领着李明泽回家去,一切都很正常,李明泽说过的胡话就像写下的铅笔字,被李鹤一把擦掉了,假装无事发生。
“我跟你老师讲了,在家休息几天挂完水再回去。”李鹤说。
李明泽:“嗯,知道了。”
然后又是沉默。
沉默、沉默、沉默。沉默有如实体,横亘在两个人中间,李明泽原本以为自己在暗恋的荆棘路上艰难跋涉,现在拐了个弯,面前是一片开阔的空白,没有荆棘但也没有鲜花,只有让人茫然的空白。
他不知道李鹤听明白了没有,甚至不知道李鹤听到了没有。像一个准备被凌迟的罪犯,刀架在脖子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还不如给个痛快。
“哥,”他说,“我之前说的……”
李鹤把医院领回来的药堆在桌子上,一盒一盒地看,把饭前要吃的挑出来,分好类,头也不抬,故作轻松地说:“知道了,哥哥也爱你……生个病这么娇气.……”
李明泽:“.……”
这和他要的爱不是同一种爱,他能听出其中的敷衍和粉饰太平,他生气了,一把抓走李鹤手里还在看的药盒,拍在桌子上,说道:“不一样。”
李鹤抬起头来,一脸平静,认真地说道:“有什么不一样,我是你哥,我养了你十多年。”
李明泽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摆满了药的小桌子给撞翻了,他左右踱步,像一只困shòu,满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这是不一样的,他的爱里包含着占有、嫉妒、讨厌、欲望,丰富得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