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假山的机关,一条暗道豁然出现在眼前,两名家丁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肩膀把他拖进去。
暗牢当真是名副其实的不见天日,许是闲置太久,江南值此时节又多雨cháo湿,里头一股子霉味熏得人头昏脑涨。
泠崖跟在后面,嫌弃地拿手帕捂住了口鼻,掌中似乎还攥着什么。
正常人对此处的简陋都觉得难耐,更不要说虚弱的千悦,但他现在根本无力挣扎,只能艰难吞吐着浑浊的空气。
这里的暗牢不似边境军营的地牢那般数十座牢房纵横排列,而是只有小小一间,一眼就能望到底。正中央竖着一个十字形木架,三面墙壁上悬挂着琳琅满目的刑具,气氛可怖且压抑。
在西黎的时候他也不是没进过这种地方,很奇怪的是,彼时他不怕,此刻他却心生恐惧。
从前不怕是因为清楚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无处求援,但是就在不久前有人把他捧在手心上,告诉他会护着他。
他想要呼唤轩辕澈的名字,却莫名一阵心痛,所有人都对轩辕澈马首是瞻,虽然泠崖什么也没上说,但他被带到这里来很可能是轩辕澈的命令。
他低垂着头,依稀能感觉到泠崖在徘徊踱步。
轩辕澈不止一次吓唬过他,但吓唬之后事情便过去了,甚至可能还会反过来安慰他。但泠崖——千悦初时觉得他亲和,后来大概是轩辕澈同他讲了自己的身份,相处时不需一字一句便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冷淡许多,而现在是昭然若揭的厌恶。
其实也不止是泠崖,轩辕澈走了之后婢女也对他避而远之。
在举目无亲的异国,没有了肃亲王的庇护,身为奴隶的他于草芥无异。
对于这个认知,心酸之余更多的是心痛。
泠崖来回踱了两趟,对着老虎凳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而后缓缓走到千悦身前,捋着手里的几支藤条对千悦道:“太子殿下从前应当没有来过牢房吧,不过呢,成王败寇,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就该安安分分地做奴隶,否则——”
“是他的意思吗?”千悦声音颤抖,好似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
若是放在以往,这种地方他撑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可眼下他已经整整三日水米未进,虽然昏睡状态消耗得少,但又不是铁打的身子骨,再者……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知道的,自己撑不了太久。
甚至……会死在这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泠崖的眼眸越发狠厉,在仇恨的深渊里,他比轩辕澈陷得更深,“倘若不是先前主上看重你,我早将你千刀万剐了!凭什么数万忠烈葬北邙,你、你们安氏这些始作俑者却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