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栗笙一再地告诉自己,要循序渐进,现在的霍大佬还根本不认识她。
可怎么能忍得住啊？
每天都能深情亲吻拥抱的人，忽然变得可望而不可即,她根本适应不过来。
在第五次下意识地往霍川怀里钻且被他硬生生地钳住双手时,霍川终究还是皱起了眉，“你要干嘛。”
夕阳将少女的周身染上蜜色。
她迷茫地睁着大眼睛,费解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扑闪。
霍川不善言辞,眼中隐有不悦，语气不善道，“麻烦离我远点。”
栗笙手腕被他握着，一点也没觉得难堪，反倒觉得两人这样的姿势其实还挺暧昧的,更何况他脸上微微的愠怒表情也恰到好处,很适合下一秒再挑起她的下巴,像以前那样，略带惩罚性质地贴近她……
脑内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无数两人在一起缠绵的片段……
直到他松开她的手,栗笙这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轻咳一声。
罪过罪过。
这可是十五岁的霍川。
还
未！成！年！
快！住！脑！
她晃了晃脑袋，努力把脑海里的那点儿黄色废料给甩出去。
霍川转身就走,栗笙没脸没皮地跟上,“欸，你别不开心嘛，我就是初来乍到,没适应过来。”
她一边快步地跟着走，一边看着霍川因着生气微红的脸。
年轻真好，哪怕生气起来，也生机勃勃。
现在的霍川虽然寡言冷漠，但看得出来，还是很容易被挑起情绪的。
不像他长大以后，喜怒都不形于色，完完全全一个闷葫芦。
霍川微愠，步子不自觉地加快几分，显然想要甩掉她这个小尾巴。
栗笙偏不，两条腿迈得可起劲了，走得飞快，叫霍川根本甩不掉她。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呆多久。
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她一睁眼，就到了这个世界。
也不知道哪天闭眼再睁眼，也许又回去了，又或者去到了其他的世界。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只想尽可能地黏在霍川身边。
哪怕他现在讨厌她讨厌的要死，那也是有了情绪，不会再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机器人一样，冷冰冰的。
跟着霍川又拐过一条街，少年终是没忍住，再度转过身来看她，“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栗笙本来在计划着要怎么修复霍川在学校里与同学们的关系，他这样突兀的转身和问答，反倒叫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这才仰起脸看他。
霍川这一年个子就已经很高了，足足高了她一个脑袋。
他背着光，灿烂的夕阳自他身后斜斜地照过来，栗笙眯了眯眼，“回家呀。”
他挑眉，无声的表达自己不信。
两人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又脏又乱。
除了他，没有人住在这里。
栗笙也没多解释，“我真回家，不骗你。”
她真没骗他，他在哪里，她家就在哪里。
所以跟着他回家，没毛病。
霍川住在很破旧的老城区里。
越往里走，道路越窄，但堆放在外的东西却很多，类似各种各样陈旧的木箱子、鞋架。随处可见电线上挂着的腌肉和衣服，路面脏乱湿滑，窨井盖上还黏着几片脏兮兮的菜叶，小卖部的老板赤着膊站在店门口吃西瓜，对着刚放学打闹着的小孩子们瞪眼睛：“没长眼啊？要是把我摊位上东西撞了信不信我给塞你们的口口里去！”
粗鄙的脏话混着辛辣厚重的油烟味，传遍整个巷子。
栗笙长得白净，又是个生面孔，一路走来，有不少人抬眼打量她，目光里带几分探究。
她一路跟着霍川回去，老旧的房子木楼梯踩上去还会嘎吱嘎吱响，叫人每踩一步，就担心下一秒楼梯坍塌，叫上面的人摔个四脚朝天。
两人的步子最终还是在霍川的家门口停下了。
他没急着拿钥匙，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还跟？”
栗笙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我住隔壁。”
她指了指旁边的屋子，昨天她好说歹说才租下来的，为了让房东奶奶租给她，她给了三倍的房租，几乎快用完身上的所有积蓄。
这回轮到霍川微诧一下，但很快情绪就被他收入眼底。
他拿出钥匙开门。
栗笙说：“霍川，我们一起吃晚饭吧，我做饭很好吃哦！”
房门打开，少年垂着眼没说话。
栗笙眼疾手快，挤进他的屋子里去。
霍川家里的食材少的可怜。
两个馒头还是昨天吃剩下的，孤零零地摆在餐桌上。
整间房间不超过六平，屋内除了床和衣柜，就只有那一张四方桌子，被擦的锃亮。
霍川把书包放了，随手拿起馒头咬一口。栗笙皱着眉夺下来了，“你别吃了，我做菜给你吃。”
难怪他后来胃病严重，全是少年时不经意间糟蹋的。
霍川没理她，眼中露几分讥讽。
当生存都是问题的时候，哪里有闲心去考虑其他的。
他没理她，权当她脑子不好，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继续咬馒头。
反正家徒四壁，无所顾虑。
她一个瘦弱的女生，再怎么样也毁不了他的房子。
栗笙确实没法毁掉他的房子，她把他剩下来的那个馒头抢过来，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你等等。”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霍川偏头，目光微沉，他的床上还放着她粉红色的书包。
霍川不知道她跑去干什么，但他对此也并不关心。
他只是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栗笙再跑回来的时候，一只手里提着一袋蔬菜，另一只手还拿着两瓶汽水。
绿色的瓶身，因为摇晃，瓶中的气泡徐徐的不断上升。
她试图推门，但门锁被从里面反锁上了，推不开。
栗笙只好喊他，“霍川，你在吗？”
回应她的只是沉默。
栗笙试图从窗户里看霍川在干什么，可他的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的，她毫无办法，只能不断地敲他的房门。
“霍川，你开门呀！”
“霍川，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
“霍川……”
许是因为她的不依不饶，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栗笙的眼睛一亮，“霍川！”
少年自门内把她的书包丢了出来。
“你很吵。”
栗笙捧着书包，这会儿很想把他拎起来揍一顿。
霍大佬的性格真像个臭石头，又冷又硬。
但看着他冷沉的脸，她最终还是率先败下阵来，举起手里的蔬菜袋子，可怜巴巴地问：“一起吃饭吗？买都买了，我一个人吃不掉。”
……
栗笙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劝说词，莫过于“x都x了”。
既然买都买了，她来也来了。
就一起吃一顿呗。
总算得以进门的栗笙心情很好，做菜的时候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她的手艺很好，动作又迅速，不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桌菜。
栗笙把筷子递给霍川，“吃吧！”
霍川没动，目光落在桌上香喷喷的饭菜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
一个人做饭麻烦，且浪费时间。
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随便找些干粮充饥的。
霍川没动，肚子却十分识货地“咕噜”叫唤了一声。
栗笙笑盈盈的，“快吃吧霍川。”
她把汽水递到他面前，“给你喝！”
许是她做这一切的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
霍川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
一瓶汽水要一块钱，容量却只有那么一点点。
霍川小时候喝过几次汽水，那滋味特别好。但他一个人生活后，便再也没碰过这些。
一是没钱，买不起，二是怕记住汽水的味道，昙花一现般的味觉体验后，是生活无尽的苦，对比之下太惨烈，那不如不要。
可现在，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将汽水推到了他的眼前。
栗笙眯着眼，抿了一小口，笑得像一朵灿烂的小花儿，“好好喝。”
他面色冷凝，冰冷道：“我不会给你饭钱。”
这一顿饭的价钱，几乎抵得上他两周的饭钱。他出不起，也不可能出。
栗笙点头，“快吃吧霍川，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想起刚刚霍川吃掉的那个冷馒头，忍不住念叨了两句，“霍川，你一定要好好吃饭，爱惜自己的身体。”
哪有人仗着年轻的资本可着劲的作啊？
这一顿饭霍川吃的很沉默。
纵然栗笙拉着他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堆，他的脸上也仍旧冷冷一片，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
栗笙也不气，等到吃完饭，她又主动收拾了碗筷。
霍川拦她，“我来吧。”
以前洗碗根本用不着人工，别墅里有洗碗机，只需要把碗碟放进洗碗机里就可以了。
栗笙确实也好久没洗过碗，这会儿觉出几分别样的情趣来，她往边上站了站，娇声道：“那我们一起收拾吧！”
霍川微怔。
房子很小，整间屋子里就一个石砖洗手池，两个人并排站着洗碗，却搭配地万分和谐，等收拾完碗碟，栗笙又提议道：“我们去扔垃圾吧！”
她做了菜，厨余垃圾必须当天就丢。
霍川吃人嘴短，沉默地起身，拎着垃圾桶跟她一起走出去。
正是傍晚，天将暗不暗的当儿。
栗笙喝了汽水，后知后觉地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她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她成功地住在了霍川的身边，侵入了他的生活。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霍川，明天我们吃什么呀？”
“……”
“晚上一起做作业吗？我有几道题不会。”
“……”
“欸，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在想什么啊？”
她叽叽喳喳地说话，看他满脸沉思，忍不住问道。
霍川的脚步忽的停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饶是他对她再熟视无睹，却怎么也没有用。这女孩堪比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偏偏又长得极乖巧，叫人心觉对她说重话都是一种罪过。
他心底燃起一种很莫名的情绪。
像是一片羽毛，轻柔地落在心尖。
她在真切的对他好。
可这一切，怎么也说不通。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这后面，必然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栗笙的脚步也停下来，她看着他，轻而易举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霍川，我喜欢你呀。”
不论是少年时候的他，还是长大后那个冷冰冰的他，她都好喜欢好喜欢啊。
她踮起脚，在他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他们约定好的呀，每天都要亲一下的。
霍川一直以来情绪的起伏都不大，可这一下，被她这突兀的亲昵动作，吓得倒退两步，手里的垃圾桶掉落，咕噜噜滚出五米远。
霍川抿唇，脸上不大好，但蔓延到脖子和耳根的红色都出卖了此时此刻他的害羞的心情，虽然天色昏暗，叫人看不真切，但栗笙还是借着微弱的街边店铺的灯光看清了。
有那么一刻，霍川注视着眼前少女的脸，心脏莫名的跳快了几分。
她很奇怪，明明对他什么都不了解，眼中却永远闪烁着澄澈的光，似乎对和他相处这件事极为熟稔。
栗笙脑子发懵。
她刚才几乎下意识地就贴上去了，之前和霍川在一起做这样的动作实在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栗笙有点窘，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流氓行为，当即也有点脸红，“呃……刚才我有点冲动，抱歉啊霍川。”
霍川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他的眼瞳眸色很深，看人的时候，会显得很专注。
比起难堪，更多的还是觉得被羞辱，而且在这之内，又细微掺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的唇很软，贴上来的那一刻，他甚至还嗅见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发丝若有似无的刮过他的脸，勾起一阵小小的痒。
心脏因为她的刻意撩拨，而错了拍。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抓握成拳，忽的想到这会不会是班主任新弄出的一轮互助游戏。
亦或者……
这是学校里那群人看他笑话的人，新想出来的整蛊招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大壮在减肥、cici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