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都没了。”她说。</p>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W却听?懂了。</p>
他抬起他黑色的眼睛，望着她。</p>
“它还在你的脑子里。”他说，“你没有忘，我没有忘，文字就不会消失。”</p>
看地图，夜海七号的始发站离这里不算远。</p>
再往前就开始进入市区。楼变密了，烟气也越来?越重。</p>
城市上空腾起滚滚浓烟，黑色的烟雾笼罩了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刺鼻的怪味，像是在烧塑料，而且越来?越重，呛得人喉咙发痒，很想咳嗽。</p>
裴染忧心忡忡，“不知道咳嗽算不算出声说话。”</p>
W的声音中透着不乐观，“我不知道。也许。”</p>
这也是要用?人命才能?试探出的规则。</p>
烟气浓重到刺眼睛，呼吸开始难受，裴染解下?围巾，多?叠了几层，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水，倒在围巾上，把围巾打湿了一大片，蒙在鼻子上扎紧。</p>
很快就看到了熊熊火光。</p>
前面?好几幢大楼都烧起来?了，摩天?大厦变成一根根通体红彤彤的巨剑，喷着火和黑烟，直指天?空，在满天?黑烟下?明亮到醒目。</p>
起火的原因一望而知——</p>
是大厦上，那些密集的灯箱和霓虹招牌，它们引燃了周围的结构，点燃了整座城市。</p>
W说：“夜海是座老工业城，建筑都比较老旧，线路搭建混乱，沉寂之前，火灾的发生率就比其他城市高很多?。”</p>
火灾在蔓延，街道上到处都是混乱的人群。</p>
很多?人在奔跑，有不少一家老小?带着抢救出来?的财物，逃出公寓大厦，局促地站在街上，仰头望着家的方向。</p>
所有着火的大厦都在响着警报，刺耳的“哔——哔——”声连成一片——这种声音倒是没被当成出声说话，可是还不如?没有，只?让人觉得恐惧。</p>
诡异的是，这片混乱中，几乎没有人声。</p>
人们眼神惶急，却都紧紧地闭着嘴。</p>
火焰爆裂，烧融的广告牌从天?而降，落在街道上，发出轰然巨响，砸得人行?道固化的地面?碎沫飞溅。</p>
大楼里偶尔传出来?的一两声哭嚎，不过很快就戛然而止。</p>
W有点奇怪：“按联邦消防法规，这种高度的大厦都应该安装了自动喷淋系统……”</p>
他转眼就想明白了，“夜海停水了。”</p>
他说：“夜海市去年就启用?了全自动消防车，配合消防机器人，即使还有水，现在应该已经也不能?工作了。”</p>
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市陷入火海，没有办法。</p>
高空中，又有东西坠落，是一个人砸下?来?，摔在人行?道上，几乎四分五裂。</p>
不知是走投无路，从着火的大楼上主动跳下?来?的，还是爬到楼外，抓不住烧热的窗框掉下?来?的。</p>
楼下?聚集的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躲开，人群中，有人忽然拦住裴染。</p>
是个中年人，满脸惶急。</p>
他双手疯狂比划，先是比了个到腰的高度，又在头上比了个辫子的动作。</p>
他像在找人，找一个梳辫子的小?孩，大概是女儿在混乱中不见了。</p>
裴染正在猜测他的手势，忽然看见他慌慌张张地抬起一只?手，在面?前的空中画了几下?。</p>
他在写字。是个“你”字。</p>
裴染立刻往后退。</p>
嘭——</p>
中年人消失了。</p>
这是裴染第一次看见，有人因为在新规则下?写字而爆炸。</p>
这说明，第一，沉寂现在已经升级了，不能?再写字给其他人看；第二，用?手这样?在空中画字也不行?；第三，从开始写字到爆炸，时间仍旧是大约三秒；第四，对使用?文字的打击方式和开口说话一样?，是极爆枪爆开的效果?，地面?上又出现了死?亡之环的焦痕，半径一米。</p>
规则正在一点点通过死?亡显现。</p>
裴染尽可能?避开混乱的人群，继续往前走。</p>
前面?的状况更糟。</p>
火势越来?越大，人们从各种大楼里涌出来?，汇集到外面?的街道上。</p>
W忽然说：“那是一只?猫么？”</p>
裴染也看见了。</p>
路边有个老大爷，像是刚从旁边的大厦里逃出来?，衣裤上，脸上，全是黑灰。</p>
他的嘴上牢牢地绑着布条，手里没拿别的东西，只?拎着一个猫包，包里有只?长毛蓝眼睛的小?白猫。</p>
老大爷开着手环屏幕，虚拟屏悬浮在身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