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你爸是个很?好的人，邻里?乡亲都喜欢他，都说现在哪里?找这么好的人民警察。以?前在部队，他也什么都冲在第一个。”樊枝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沉缓慢地说，“但是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当?老公，当?父亲。是那时候我太年?轻，不懂怎么选择另一半，稀里?糊涂地就陷进去了。”</p>
“像他这种心中有大义的人，是注定要辜负家庭的。”顿了顿，樊枝望向窗外摇曳的树枝，“或许对他来说，我们?也是一种牵绊吧，没有我们?，他可以?过得更自由，再也没人催他回家，逼他管家里?的鸡毛蒜皮，他可以?尽情去追求他的理?想和抱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那才是他想要的。”</p>
“二十年?了。”樊枝流着泪，嘴角浅浅地弯起来，“我们?该放彼此?自由了。”</p>
乔初意张了张口，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是机械地在咬字：“就这么，离婚了吗？”</p>
“嗯。”樊枝握紧她手，语气轻松，“就这么离婚了。”</p>
那时的离婚很?简单，还没有三十天冷静期。</p>
头一天两人达成一致，第二天，就去民政局办理?手续。</p>
乔初意也跟着去了。</p>
这是一家人最后?一次整整齐齐地在一起。</p>
她一直忍着，去民政局的路上没有哭，排队的时候没有哭，亲眼看着爸妈拿到离婚证时，也咬紧牙关没有哭。</p>
可直到三人回到停车场，乔正业把车钥匙放进她手心，握着她的手，像安抚一般的力道，她眼眶终于忍不住湿了。</p>
乔初意抬手猛擦掉眼泪，听见?樊枝哑着声问：“车你不要么？”</p>
“你们?留着吧。”乔正业松开手，叹了一声，“初一也会开车了，逢年?过节回你妈那儿方便?。”</p>
元旦回家时，乔初意不慎没藏好的驾驶证被樊枝发现了。</p>
但她意外的很?平静，没说什么。</p>
对于开车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抵触了。</p>
乔初意后?来想，也许那时她就起了离婚的念头吧。家里?两个女人，总要有独立的本事。</p>
乔正业还是不放心，走之前对乔初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别疲劳驾驶，开车别喝酒，还有啊千万不要把油门?当?刹车……”</p>
乔初意流着泪连连点头。</p>
老父亲也红了眼，没勇气再说下去了，抬起手，在她包着纱布的额头处微微一顿，最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p>
一句哽咽的再见?，扭头走向公交站。</p>
直到熟悉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乔初意抹干净脸上的泪渍：“妈妈，回家吧。”</p>
乔正业没要房子，说单位有宿舍，眼下把车也给了她们?。</p>
樊枝虽然把存款分他一半，但他二十年?来每个月上交工资，那原本就该是他的。</p>
乔初意一边开车一边在想，爸爸离了婚，好像什么都没剩了……</p>
坐在后?座的樊枝低头掩面，肩膀微微颤抖，乔初意担心地叫：“妈妈……”</p>
“别管我。”女人吸了吸鼻子，哭腔明?显，“好好开车。”</p>
乔初意默默开了音乐，没再打扰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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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春节过得没什么气氛。</p>
表哥去年?结婚了，最近带刚怀孕的表嫂在外婆那儿小?住，占了之前乔初意和樊枝总住的那个房间。</p>
樊枝也懒得过去，大年?三十便?和乔初意在杭州的家里?过。</p>
晚上，母女俩吃完中午的剩菜，安安静静地坐着，电视里?的春节晚会却热闹非凡。</p>
乔初意窝在沙发角落，看宿舍群里?姐妹们?聊天。</p>
宋叶紫：【时卿你啥意思？群里?四个人发三个红包，你自己还抢一个？】</p>
时卿：【……点错了嘛。】</p>
宋叶紫：【是不是某人没给你吃好？变这么抠门?儿？】</p>
时卿：【……】</p>
宋叶紫：【你把那个谁拉进来，老娘好好审问他，水灵灵的大小?姐给他带出?去，他敢虐待你我咻一下飞德国打得他叫爹！】</p>
最后?时卿多发了个千元大红包，说是唐策给她们?的，这事儿在宋叶紫那儿才算了。</p>
正跟她们?聊得发笑，旁边传来樊枝的声音：“序霆最近很?忙吗？你俩没联系？”</p>
“……嗯。”乔初意低下头，应声。</p>
樊枝叹了叹，没说什么，起身去收拾碗筷。</p>
这一次等到零点，春晚中烟花盛放，万人齐呼新年?快乐，她也没等到周序霆一个问候。</p>
她知道此?时此?刻他一定在苦寒的边境，也没有人问候。</p>
点开两人对话框，心如止水地发了一句：【新年?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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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序霆直到正月初四才联系她。</p>
那会儿她在宁波一个亲戚家做客，妈妈陪亲戚们?打麻将，孩子们?疯赶打闹，而她很?是无聊，在小?区门?口的石墩子上发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