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我要听呀。
老纪:又不是你写,你会写书吗?你除了待在家里招狗招猫,你还会什么?
老纪:我总觉得我忘掉了什么。我想把它想起来,然后一起录进去。
那人说,你别忘了我呀。
老纪:我忘了我自己叫什么,也不会忘了你的。
老纪:你是我冤家对头,是我上辈子欠的,是过来问我讨债的,你毕业了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去,一个电话都别再来。
那人不吭声了,一直不吭声了。老纪理了理思绪,正打算继续录音,却觉得周围安静得吓人。
老纪发现那人不见了,他满屋子找那人,从客厅找到卧室,从门里找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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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先生下午陪他去医院开药。纪勇涛去年发过一次脑梗,身体一直不太好。
楚先生问他录音进度。他说不上来,不知该从何说起。
楚先生:随意呀,你想到什么说什么。
楚先生:不用刻意按照时间顺序,当然,你的职业病,什么事都爱从头说。
从头的话,从多远的头呢?从小时候吗?纪勇涛小时候,只记得父母天天吵架,然后离婚,他跟母亲走了,母亲又再婚,他在那个家待不下去,随亲戚流转到A市。
这都没什么好说的。
拎着一大包药回到家,那人又回来了,靠着桌子chuī风扇。
那人:你跟我说话总在抬杠。你生我气?
老纪:没,我不生你气了。
老纪:你饭吃了吗?
那人:我不用吃饭了。
老纪:你当神仙?
那人低头笑,又安静了。老纪热了晚饭,回过头,发现他不在桌边了,在阳台边。
那人说,家里真热啊。
原来家里只有一个人,现在有了两个人,人多了就是会热。
可只有一个人的话,也许它不可算是家。纪勇涛很想有个家,不用和人吵架、看人眼色的家。他又有些愧疚,大概是因为想不起来遗忘的事,所以说话很冲。
他坐回沙发边,打开手机,开始录音。
老纪:一起来录吧。
那人:这又不是我的回忆录。
老纪:你可以帮我说点啥,补充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