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
25.
郑江被热咖啡苦得说不出话来,在一旁不出声地扭曲整张脸,鼓起好大勇气才又端起杯子喝第二口。
谢朗余光看到了,假装没看到,很辛苦地闷着笑,男妈妈翻车,太好玩了。
中途之青醒了一次,还没哭出声呢,郑江就听到动静了,飞快地走过去抱起来,坐在chuáng上一边哄一边喂了次夜奶。
小家伙喝到一半含着奶嘴又睡着了,被放回chuáng上继续枕着小枕头呼呼睡,看上去类似的情形每天晚上都会发生几次。
谢朗忍不住夸郑江,“小郑,业务能力很可以啊。”
郑江低调谦逊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坐回去品尝咖啡。
“这么复杂,这么多材料,什么案子啊?”他在旁边看了很久忍不住要问,又补上一句,“要是打扰你的话就不用回答。”
“骗保险故意杀人案,男的开车撞了防护栏,副驾上的妻子当场身亡,检方起诉男的,我这边做被告辩护。”
谢朗的语气平静淡然,毫无起伏,简明扼要地勾勒出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
郑江愕然许久,“为什么要给这种人渣辩护?”
谢朗翻过一页警方卷宗,浏览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轻笑道,“蠢问题。”
郑江很久都没再开口,他感觉到谢朗好像不高兴了。
后来谢朗冷冷地说,“你回去睡觉吧。”
郑江叹了口气,手指捏着杯子转圈,忽然开口,“我爸以前当过一次被告。”
谢朗翻阅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鼻梁上眼镜的镜片很薄,衬得他眉眼格外清隽,眼底有些疲倦的血丝,关切之意却十分明显。
他每天接触的都是原告被告检方控方,如吃饭饮水一样平常,但这两个字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却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候我还上小学呢,我弟弟妹妹刚出生没多久,我爸把村主任的小舅子捅了,把人家一个肾给报废了。
“早些年,我们那儿风气很差,不懂法,都是法盲,经常有这种打架斗殴的,到县里去打官司,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坐了牢,赔了钱,很大一笔钱。”
于是郑家人只好借东补西,那笔钱十多年都没还上,就像个越来越大的无底dòng,拖垮了一家人。
所以郑江初中毕业以后就找厂子上班了,到现在也还是在为了还债、改善家里生活而不停地努力着。
他在很早的年纪迈入社会,半被推着,懵懵懂懂,浮浮沉沉,踉踉跄跄,然后在人情冷暖、世事炎凉中很快地成熟,少年时的自我像被蜕掉的旧壳,早已不知被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