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思考,或许是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生活已经贫乏如沙漠,开不出一朵美丽的花,容不下一抹细腻的温柔,还能思考些什么呢?还能为什么而心动呢?
直到他失业,无路可走,然后离开家乡,来到了北京,遇到了谢朗。
听完郑江家里的事,谢朗沉默了很久,问道,“你父亲为了什么打架?”
“计划生育的事儿,同样是三胎,罚了我们家,没罚他们家。”
为了一时之气把后半生和整个家都搭进去,谢朗只想说真蠢,但对方是郑江的父亲,他不能这么刻薄,所以还是忍住了。
郑江说,“我一直对你们这一行挺敬畏的,我当时来你家之前,听说你是律师,心里面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谢朗嗯了声,表情明显松动了。
郑江又说,“我刚才胡说八道了,你这案子我也不太懂,你别生气。”
谢朗心想,或许自己的确是脾气差了点。
他用笔尖点点那一沓资料,说,“这夫妻俩有个三岁的孩子,得了白血病,花光了家里的钱,我猜测这个妻子可能是自愿的,为了赚保险赔偿给孩子治病。”
郑江瞪大了眼睛,“啊?”
“很难以置信是吧?你要是做刑辩律师做几年,对这种事就不会觉得惊讶了,人活在世上,什么决定都有可能做得出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两人面对着面,陷入了沉默。
谢朗缓缓道,“我刚才没生气,郑江,我理解你为什么不同意给这种人辩护,大部分人其实都跟你一样,旁观者的思维永远是简化的、非黑即白的。
“但是正义和非正义有时候不是那么一目了然,能上法庭的事情往往很复杂,有很多无奈,法律和正义最理想也只是约等于的关系,有时甚至相差悬殊。
“你父亲不也是被告吗?他其实也该有个更好的辩护律师,不是吗?”
谢朗看了他很久,忽然把手里资料放回桌上,说,“我好像讲得太复杂了。”
郑江有点惭愧,“我什么都不懂,就是随口一说……不重要,你别管我,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
“很重要啊,”谢朗一本正经地逗他,“你都把你家里的事情告诉我了,还说对律师很敬畏,我可不能玷污你心里面这光荣的形象。”
郑江低着头忍了几秒,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一笑,脸就红了。
26.
那天晚上,喝了咖啡的俩人短时间无法入眠,于是躺到chuáng上以后又聊了一会儿,压着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