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函却不害怕,反而笑容更灿烂了些,局面已经定下了,林场人向往他手中的利益,恨不得立刻将合同签上,防止一个慈善家后悔。
“不必对我有偏见啊,陈小姐。”
南穗只觉得付函不愧是个合格的生意人,依旧笑脸对人,和善得似乎没听见她方才的话。
“我对付先生本人没有偏见,只是对你的行为有意见。你应该知道在墨热种桉树,而且是速生桉的后果,只是不在意而已。”
南穗明白他话语里的不辩驳,说明她猜对了。
桉树的快速生长除了带来大量造纸的优质木材外,同时导致的是种植地生态环境的迅速恶化,因其qiáng蒸腾作用需要大量的水资源,大面积种植的后果是地水位下降、土地肥力下降和土壤沙化。
墨热本就在荒漠化的边缘,假如真让速生桉大规模种植,不出五年那道huáng沙和草地的分界线就会侵入墨热,无异于灭顶之灾。
所以在陈元贞对上一世的记忆里从没有墨热这个地名,在付函利用速生桉大赚一笔后,墨热的土地被榨gān了使用价值,彻底消失在了荒漠的边界。
而付函带着他的第一笔资金开始发迹,走上了华国首富的道路。
“那的确和我没关系啊,商人的确逐利,这点我承认。合同上的两成让利和土地租金是林场得到的利益,桉树的木材是我获得的商品,这是一场两方都自愿的jiāo易,陈小姐似乎也没办法阻止吧?”
“再说陈小姐,你真的要一直待在墨热这种地方吗?这里可实现不了什么人生成功,这里的人也不会将你当做自己人,一片荒芜、贫瘠、落后的土地本来就该淘汰掉,它存在的意义不过是làng费国家下拨的资金罢了。”
付函侃侃而谈,说得有些口gān,自来熟地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了南穗身边。
“看来付先生不太愿意谈停止这件事。”
南穗的目光微冷,无实质的目光落在那杯水上,轻啜一口。
两人的杯子几乎同时落在桌上,搪瓷碰撞出沉闷的响声。
陈元贞能观察到狭小的房间内剑拔弩张的氛围,即便两人都面带笑意,担忧地望着南穗。
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历经人情冷暖的商人会比一个学生更容易挑拨人心的缺口,比如现在的付函,他踌躇满志地看着对面的陈小姐,等待她的表情出现波动。
怎么会有人甘愿留在墨热呢?
没有利益的驱使,一切都像一盘散沙,这是付函信奉的准则。
可他只等到一个近似温柔的笑,声线清冷,像现在窗外飘落的雪。